懷念爸爸(1)－Verynana's Way

不知道要怎麼打下這些字，不過我想我還是努力看看。
我的爸爸，在六月底時離開了我們。
剛好今年，我參加了林晴晴老師《照護的邏輯》課程，於是，有機會請教晴晴老師一些有關臨終照護的問題，給我與家人許多幫助。她鼓勵我可以寫一點日記，寫什麼都好，所以我決定寫寫看。
以下的內容如果會影響您的心情，可以不要閱讀沒有關係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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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從三年半前，爸爸被診斷出癌症第三期，我感覺有一個倒數計時器被按下了。我本來覺得，自己成立了家庭、當了媽媽，應該算是長大了吧，這時才發現，原來我沒有。我還想賴皮、還想當爸寶、還想跟老天爺討價還價，希望祂永遠都不要注意到我們。

爸爸從年輕時便喜歡攝影、喜歡野生動物，這段期間他為自己買了一台數位單眼相機，常常一個人一大早搭車去基隆拍攝老鷹，留下許多生動的相片。他跟我說：「為什麼我沒想到要早點買相機呢﹖」我為他能夠沉浸在自己的興趣裡感到開心，他拍的照片真的很精采，要是能放大印出來該有多好﹖於是我想到了可以製作成掛曆，這樣一次可以放大印出十二張作品！就這樣，專屬於我們家的2024年月曆誕生了，爸爸看到時非常開心。

然而，在製作月曆時，我便知道2024年會是挑戰的一年。因為，爸爸在去年底時開始頭暈、走路不穩，他悄悄地取消了他的拍攝行程。一月初，檢查結果出來，是癌症擴散至腦部，而且腫瘤的位置不便開刀，只能做放療縮小腫瘤 (這不能延長生命，只能改善生活品質)。三個月後，癌症擴散至頸部、後來又擴散至右後腰脊椎。「放療我決定不做了」，這是爸爸從line傳給我的最後一句話。

接下來的日子，便是一路往下的生活。從可以吃飯、吃米漢堡，到只吃蘋果，到漸漸吃不下，只能喝水；從可以下床慢慢走、自行盥洗，到只能在床邊坐著盥洗，到無法起身、只能擦澡；從可以下床看體育轉播、看新聞，到只能聽轉播，到沒有心力聽轉播。那感覺有點像我從前看的古裝電視劇裡，官府為了審問人，將人用繩子綁著倒吊在城樓上，下方則是水潭，如果不肯招認，便把人更加往下放。命運的齒輪便是如此，每隔一陣子便轉動一格，當你覺得天啊已經夠往下了，它還能再轉、再往下。
這樣的日子，只能以天為單位，只能專注在今天，不要想太遠，因為遠方的結局只有一種。於是，我每天過著心情起起伏伏的日子。為什麼這樣的日子還會有「起」的時候呢﹖因為，只要爸爸還能吃得下一點東西，幾口西瓜也好，幾口冰淇淋也好，甚至開水裡添加一點舒跑讓他能喝下去也好，那就是我開心的一天。

這是我們家月曆的封面，那天阿公阿媽兩人帶著孫女們去關渡自然公園走走，他們很喜歡帶小朋友多多接觸大自然。
這是當天爸爸拍攝的照片。